边疆的反超
文 | 星球研究所
在中国34个省级行政区中
内蒙古绝对算得上形象最“鲜明”的一个
只要一提到它
一些固化的符号就会出现在我们脑海
草原、羊群、牧马人······
这样的形象持续千年
从南北朝时的“风吹草低见牛羊”
到当代诗人海子的“只身打马过草原”
已经成为一种思维定势
(摄影师PhotoFans账号@坝上团长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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论经济
在人们印象中满是大草原的内蒙古
似乎同时意味着欠发达
论景观
人们往往认为它无法与西藏、新疆媲美
西藏的草原有连绵雪山的加持
带给人更强烈的神圣感
新疆的草原有着浓郁的异域风情
而紧邻华北、东北的内蒙古早已不再神秘
(位于北京正北方的内蒙古乌兰布统草原,因为距离北京较近,几乎成为北京的后花园,摄影师图虫账号@爱乐无忧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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事实上
面积高达118万平方公里的内蒙古
不止拥有中国面积最大、类型最丰富的草原
它还是中国森林面积最大的省区
拥有中国规模最大的火山群
以及极为多样的荒漠、湖泊
其自然景观之丰富超乎想象
甚至作为人们印象中“落后”的边疆
从1947年建区至今整整70年
它的经济成就早已超过很多东部省份
显然
内蒙古的形象被片面化、被低估了
那么什么才是真正的内蒙古呢?
在星球研究所看来
它形如一弯新月
不但自然禀赋出众
而且没有狭隘民族主义的绊脚石
经济蒸蒸日上、潜能巨大
是五大民族自治区,甚至所有省区中
自然风光与经济发展兼备的代表
堪称中国的新月沃土
(下图为内蒙古地图,呈现新月形;“新月沃土”原被美国考古学家形容西亚两河流域及周边的新月形地带,土地肥沃、资源丰富,曾孕育出古巴比伦、亚述、腓尼基、以色列等多个古文明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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要了解内蒙古
需要先从这轮新月的地理全貌开始
内蒙古全区地势较高、平均海拔约1000米
统称内蒙古高原
是中国四大高原中的第二大高原
高原内部又有大兴安岭、阴山、贺兰山
三座赫赫有名的山脉构成了高原之脊
并将内蒙古分割为三个区域
东部大兴安岭山地森林及草原区
中部阴山南北平原、草原、荒漠交错区
以及阴山贺兰山以西的西部荒漠戈壁区
(注意此处东中西的划分不能等同于从文化上划分的蒙东、蒙中、蒙西;地图源自“地之图”网站,星球研究所标注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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Ⅰ
著名的大兴安岭山脉
很多人误以为其主体位于黑龙江
实际上它全长1200多公里
在内蒙古境内的长度就有约1000公里
几乎纵穿整个内蒙古东部
(地图源自“地之图”网站,星球研究所标注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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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是大兴安岭的存在
使得内蒙古这个草原天堂
同时也成了中国森林面积最大的省区
其森林面积约25万平方公里
相当于江苏、山东两省国土面积之和
(内蒙古森林分布图,东部大面积绿色区域即为大兴安岭,图片源于内蒙古林业厅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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位于克什克腾旗的黄岗梁海拔2029米
是大兴安岭山脉的最高峰
4万年前巨大的冰川曾填满山谷
长期侵蚀而成U型谷
如今山间密布森林
人们称其为冰谷林海
(摄影师色影无忌账号@Bjsps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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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年5月山间的杜鹃花开始绽放
白桦林也抽出新叶
嫩绿、洁白、深紫
一行行、一排排
像波浪一般在林海中翻滚
(摄影师@杨孝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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位于内蒙古境内大兴安岭最北端的恩和哈达
是中国最后几片没有人类痕迹的原始森林之一
这里生长着茂密高大的落叶松
森林郁闭度极高(即树冠遮蔽地面的程度)
秋天来临,浓雾从林间升腾而起
森林渐次由绿转黄
(摄影师Panoramio账号@StevenRuiting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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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兴安岭最南端的阿斯哈图石林
是一种独特的花岗岩石林
这里的山体已经变成低缓的丘陵
冬天的雾淞覆盖了石林周边的森林
一簇簇、一丛丛
(摄影师@陈晓伟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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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大兴安岭之于内蒙古东部最大的意义却并非森林
而是一座超级水塔
整个大兴安岭区域
人均水资源占有量为3.5万立方米
是全国平均水平的10倍以上
从大兴安岭流出的河流多达上百条
使得内蒙古东部成为整个内蒙最为湿润的地方
充沛的河水造就了
中国面积最大、保存最好的湿地
额尔古纳湿地
(根河,图片源自内蒙古旅游局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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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及
中国水草最为丰美的草原
呼伦贝尔草原
(详见星球研究所呼伦贝尔专文介绍)
(在呼伦贝尔草原上曲折前行的莫尔格勒河,两岸是厚厚的草甸,摄影师@谭宏宇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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河流还在草原上形成了
内蒙古第一大湖泊呼伦湖
丰水期面积超过2300平方公里
相当于36个西湖的大小
在干旱的北方出现这样的大湖堪称奇迹
(图片源自内蒙古旅游局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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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在缺乏大兴安岭流水补给的地方
则形成了两处中国面积最大的“稀树草原”
浑善达克沙地和科尔沁沙地
沙地并不是荒芜的沙漠
依靠渗入沙地深处的雨水
我们印象中只有低矮植被的大草原
居然长出了树木
颇有非洲大草原的景象
(科尔沁沙地,摄影师图虫账号@凌波仙子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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除了如此重要的大兴安岭山脉
内蒙古东部还有一种在中国少见的山
火山
这是一条长约1000公里的火山带
拥有500余座火山
火山数量之多为全国之最
(上面的数据仅为晚更新世火山;下图为中国火山分布图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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位于内蒙古中部的乌兰哈达火山群
30多座火山犹如串珠状分布在辽阔的草原上
火山口保存相当完美
这里长期不为人知
直到2012年才被火山学界注意
(摄影师@赵利山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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柴河-阿尔山火山群有近50座火山口
以及7座海拔千米以上的高山天池
是中国最大的火山天池群
著名的阿尔山天池也是一处火山
火山口积水成湖
如同一块蓝玉镶嵌在山顶
(摄影师@李任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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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5公里外的驼峰岭天池
水面海拔1284米
形似一只完美的脚丫
(图片源自内蒙古旅游局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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Ⅱ
与富水的东部相比
内蒙古中部则干旱许多
这里的乌兰察布草原、鄂尔多斯草原
都已经没有呼伦贝尔的那种湿润
库布齐沙漠、毛乌素沙地
更是直观告诉你这里降水量的稀少
(库布齐沙漠,摄影师图虫账号@方圆FANGYUAN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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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幸的是又有一条重要的山脉阴山出现了
它东西横亘长约1000公里
东端直抵河北最北部
平均海拔1500—2200米
宛如一道阻隔南北的天然屏障
既可减弱冬季西北方寒潮的南下之势
又能截留夏季北上的湿润季风
(航拍积雪的阴山,摄影师@崔学勤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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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脉中段名为大青山
山上虽没有大兴安岭那样茂密的森林
但湿润的山谷中杏花仍然绽放如花海
(摄影师图虫账号@小确机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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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脉西段的狼山
则更加深入与干旱荒漠抗争的前线
山上几乎没有植被生长
眼看将要气力不支
(摄影师图虫账号@黑桃老k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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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在此时
黄河又从南方纵穿沙漠而来
加入战团
(黄河在乌海市境内形成的乌海湖,紧贴沙漠边缘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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它直扑阴山脚下
两大拓荒者就此汇合
硬是在干旱草原和荒漠之中开拓出了
黄河流域最肥沃的农田
河套平原
包括后套平原和前套平原
(内蒙古中部地图,地图源自Google,星球研究所标注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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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里地势平坦、土质肥沃、光照充足
是内蒙古粮食和经济作物的主要产区
内蒙古多个重要城市
包括呼和浩特、包头、巴彦淖(音nào)尔
都建立在河套平原之上
(后套平原的农田,摄影师PhotoFans账号@从水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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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河在平原上还留下多处湖泊
包括南海子、纳林湖、小关井海子等
最著名的为乌梁素海
总面积约300平方公里
是全球荒漠半荒漠地区极为少见的大型草原湖泊
(第一张为乌梁素海,摄影师图虫账号@英小胖儿;第二张为小关井海子,摄影师PhotoFans账号@草原视觉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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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但如此
黄河和阴山还在更大程度上
改变了内蒙古中部的降水条件
加上人们越来越科学的现代治沙技术
大量的荒漠正在变为绿地
以鄂尔多斯为例
2002年时森林覆盖率仅13.78%
到了2016年就翻了一番,达到26.5%
而植被覆盖率更是高达75%
(公路笔直穿过被绿色覆盖的毛乌素沙地,摄影师@李然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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Ⅲ
如果说内蒙古中部还能得到黄河与阴山的滋养
内蒙古西部则是完全无望了
位于内蒙古与宁夏交界的贺兰山
虽然只有220公里长
海拔却多在2000-3000米之间
雄伟的山体几乎将东来的水汽挡得所余无几
(雪后贺兰山,摄影师蜂鸟账号@曼德拉山/菲林摄影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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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但如此
内蒙古西部其它几个方向也都有山脉、高地
导致整个阿拉善盟降水量不足100毫米
从卫星图像上可以明显看到
贺兰山东西两侧宁夏、内蒙境内的巨大差异
(地图源自Google,星球研究所标注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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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这样的地形影响下
内蒙古西部出现了大面积的荒漠、戈壁
(内蒙古西部地图,地图源自Google,星球研究所标注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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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里终年风吹不歇
地面细碎的小颗料全部被刮得无影无踪
只留下较大的石块在千万年间静静地躺在地表
石头表面被覆盖了一层铁锰化合物
呈现出油漆一样的黑色
这就是黑戈壁
(摄影师@也夫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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除了压抑的黑戈壁
风和干旱还创造了中国最美的沙漠
巴丹吉林沙漠
它的曲线令人怦然心动
(摄影师@高承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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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里大部分的沙丘已经不能称之为沙丘
因为其相对高度高达200-300米
是名副其实的沙山
来自不同方向的强风都想将沙山挪走
但是它们几乎势均力敌
沙山最终被塑造成完美的金字塔形
各个棱面相当均衡
其中必鲁图峰海拔1617米
相对高度435米
是世界沙山的最高峰
(巴丹吉林的金字塔形沙山,摄影师POCO账号@KENSEN-旅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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虽然沙漠中来自空中的水汽被阻挡
来自地下的水流却是源源不断
甘肃境内的祁连山冰雪融水
居然通过隐密的地下水系
在巴丹吉林沙漠中形成了上百个湖泊
(第一张为航拍图,摄影师@老J;第二张为庙海子,摄影师@高承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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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些湖面面积虽然仅有0.1-1平方公里不等
却是沙漠中的生命源泉
胡杨借着仅有的水份
居然蔚然成林
(请将手机横屏观看,摄影师@老J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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事实上
单论湖泊数量
内蒙古可以在全国省区中位居前列
出力最多的便是沙漠中的诸多小湖
因此不仅是巴丹吉林
腾格里沙漠也同样是个多湖的沙漠
大小湖盆多达百余个
(腾格里沙漠中的月亮湖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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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空中俯瞰
在无边沙海的包围中
两个沙漠湖泊似乎就要被吞没
(天鹅湖,图片源自内蒙古旅游局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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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整个内蒙西部最知名的湖泊
当属居延海
它面积高达38平方公里
周围水草茂盛
在沙漠戈壁之中颇为珍贵
(摄影师图虫账号@摄影师-lee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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居延海水系的上游黑河、额济纳河
是胡杨林最壮观的地方之一
秋季金黄的胡杨仿佛在用它渐渐无力的生命
与缓缓增强的寒冷搏斗
(摄影师图虫账号@我是扳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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森林密布、水草丰美、火山众多的东部
平原草原荒漠交错、物产富饶的中部
以及大面积荒漠戈壁、湖泊众多的西部
内蒙古的自然条件堪称极致、多样
那么它的经济条件又有什么优势呢?
首先
内蒙古号称“东林西矿、南农北牧”
山脉、沙漠、草原的地上地下
均蕴藏着巨大的资源
它的人均草原、森林和耕地面积均居中国第一
畜牧业综合产能居全国五大牧区之首
内蒙古还是中国发现新矿物最多的省区
许多能源储量位居全国首位或前列
包括煤炭、稀土、天然气、风能、太阳能、石墨等等
(内蒙古矿产分布图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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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次
内蒙古新月形的细长“体形”
使它与东北、华北、西北均有连接
是中国邻省最多的省区
再加它拥有漫长的边境线
边境口岸众多
无论对国内还是国外
都有着极大的外向型经济优势
第三
也是极为重要的一点
内蒙古没有狭隘民族主义的绊脚石
可以全力发展经济
历史上的内蒙古长期处于
游牧文明与农耕文明融合地带
中原文化、西北文化、东北文化
甚至俄罗斯和蒙古国文化
都可以在此融合并存
有了这样好的基础
当内蒙古向着现代产业发力时
它的成就是相当惊人的
2016年内蒙古人均GDP进入1万美元俱乐部
超越广东,位居全国第7
也是五大自治区中唯一上榜的一个
(图表源自第一财经网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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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2年-2010年间
内蒙古的经济增速还曾长期位居全国第一
其经济发展模式一度被总结为
“内蒙古现象”
即便以人均可支配收入计算
内蒙古的成绩依然不斐
它位居全国第9
与第8名山东相当接近
(图表源自第一财经网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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纵观整个中国古代历史
边疆从来没有摆脱比内地落后的宿命
它总是处在冲突的边缘
是蛮荒的化外之地
所以在我们传统意识中边疆就应该是落后的
而在现代国家中
强盛的边疆才是强国的根本
内蒙古也许开创了一个先例
(新媒体头条综合编发 责编:成才)